传承创新并举 共襄现代文明
龙虎网讯 在当前复杂背景和形势下,我国要实现高水平、可持续发展,不仅需要夯实经济基础,不断提高综合实力,更需要内在文化力量的支撑,振奋民族精神,增强文化自信。早在2020年9月,习近平总书记就强调,“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、一个民族发展中最基本、最深沉、最持久的力量”。今年6月,习近平总书记又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强调,“只有全面深入了解中华文明的历史,才能更有效地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、创新性发展,更有力地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,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”。
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讲话,具有三层含义。其一,要更全面深入地了解中华文明历史,懂得守正护本的价值,才会有“文化自信”的底气;其二,强调要在“了解历史”基础上努力推动中华文化的“创造性转化,创新性发展”,使之更好适应新形势、新要求;其三,强调上述一切的根本目的,在于“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,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”。三层意思相互关联,层层递进,逻辑严密,目标清晰而明确,对当下的文化建设具有重要指导意义。
“明史使人睿智”,在今天信息繁杂时代,明史还能使人自信。在回顾数千年中华历史的过程中,可以真切感悟中国文化的精神气质,从历史文化中汲取力量。同时,从学理上看,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讲话,也揭示了文化“传承性”与“创新性”两大基本属性。传承与创新,从来是文化最基本的二维运行方式,二者互为依存、相辅相成,构成了一个民族文化生命延续不可或缺的两翼。前者决定了文化生命的长度,后者决定了文化生命的适应性和活跃度;没有对本源的坚守传承,文化就会失去根基,就会发生断裂、甚至走向消亡;如果没有创新,文化则会丧失活力乃至生命,就会难以为继。
恪守文化本源,其本质是维护中华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和精神内核,也是捍卫中华文化的根基和灵魂。任何一种文化的传承,如果离开了文化本体,便没有了自身的标识和身份;而创新转化,则是时代的需要,世界上留存至今的文明没有任何一种不是凭借“创新”发展而来,如果不能融入新的元素,就不可能赓续至今。中华文明之所以从未发生过断裂,正是因为一方面坚守赓续、一方面创新创造,才得以传承发展、历久弥新。
唐宋以来各方面发展走在全国前列的江南,就是“因文化传承而兴,因文化创新而荣”的最好明证。太湖流域,作为华夏大地上的一个独特板块,从偏僻荒蛮之地成为迄今发展最好、走势最佳、贡献最大的地域板块之一,其快速崛起、后发先至的发展历程,不容辩驳地诠释了文化“传承”与“创新”的重要性,也是文化赋能社会发展的有力佐证。从源于春秋战国的吴文化、唐宋以降的江南文化,到近代诞生于洋务运动思潮中的工商文化,前后相继相承,文脉清晰,无缝衔接,在历史演进中不断传承、吸纳、扬弃、创新、创造,不仅赓续至今,且生命勃发、活力依然。
然而,早期的江南是一个各方面都远逊于中原的落后地区,偏于一隅,水患频发,泱泱泽国,地广人稀,在北方诸侯眼里,这里是一片荆棘遍布、不宜人居的荒蛮之地。最早出现的楚国、越国,被北方诸侯鄙称为“荆楚”“蛮越”。《史记·吴太伯世家》中,司马迁也将泰伯、仲雍南奔所至的江南称为“荆蛮”。然而,至唐宋时,江南已走在全国的前列。唐代时“赋出天下,江南居十九”(韩愈),是为朝廷的经济支柱;宋代时“苏湖熟,天下足”(南宋民谚),江南更是国家经济最主要的支撑和倚赖;明清时期,江南更成为经济、文化“首善”之区,不仅承担了朝廷30%左右的税赋来源,也成为文化重镇和人才渊薮。1684年,康熙首次南巡写下的“东南财赋地,江左人文薮”,正是江南留给他最真切的感受。
上海的崛起,为江南带来更多文化交流、创新、转化的机会,也更快推动了江南的发展。自道光二十三年(1843)正式开埠,短短数十年便成为人口最密集、经济发展最快的城市,因为大量吸纳国内外移民,城市文化“海纳百川”“兼收并蓄”“灵活开放”,极大促进了经济繁荣与文化交融。从1927年设立“上海特别市”,迄今不到百年,上海早已成为世界最著名、最繁华的四大都市之一。追溯其发展机理和动因,正在于上海文化极大的包容性和创新性,这种文化在碰撞中互补,在摩擦中渐趋和谐而最终实现和谐共生。在上海带动下,长三角城市圈相对都呈现出开放、包容的文化姿态,一方面恪守既有文化传统,另一方面吸纳包容,因此在近代以来的发展和新时期的改革进程中,共同构建起了一个开放的、区域性人文高地和经济高地。正如欧洲著名学者欧文·拉兹洛指出的那样:文化是体现出一个社会群体特点的包括精神、物质、理性和感情的复合体;文化不仅包括文学艺术,还包括社会经济、生活方式、价值体系、人文传统和信仰。繁华的经济背后,必定有文化的力量。
回溯江南地区的发展,“文化”一直是内在的驱动力量。早期,“蛮勇”“尚武”“轻死易发”是吴地文化的鲜明特征,在经历了“晋室南渡”“安史之乱”和“靖康之乱”等多次大移民之后,江南接纳了大量北方移民,不仅成为北方战争难民的避难之所,也成为中华优秀文化的护佑之地。大量北方优质人口的迁入,为江南带来了大量人才、资本和技术的同时,也为江南带来新的发展机遇,更为江南注入了新的文化元素与文化活力,在北方资源和技术的输入下,原本荒蛮的江南,大量湖滩湿地被圩田开发,教育兴起,园林兴建,手工业和民间艺术不断出新、成熟,江南文化内涵也日益丰满,逐渐完成了从“尚武”向“崇文”的社会转型。
1840年爆发的鸦片战争,让国人清醒地意识到“落后就要挨打”,“发展工商”“实业救国”逐渐成为共识。在时代巨变、社会转型的历史时期,江南人最先迈出了探索的步伐,也创出了令人瞩目的辉煌业绩。1865年至1880年,在上海率先出现了江南制造总局、轮船招商局和机器织布局等大型官办企业,此后民族工商企业快速兴起、蔚为大观,短短二三十年江南已成为国内工商业的高地。同样,因为文化性格的驱动,在计划经济时代还是江南人最早开始了集体经济的新探索,1956年无锡县春雷造船厂的创办正是乡镇企业探索迈出的第一步,凭借“四千四万”精神,江南人在计划经济时代大胆摸索着一条发展新路,创造了影响巨大的“苏南模式”,被誉为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苏南生动实践”。延至今天,江南始终保持了较为强劲的经济发展态势,从2022年国内人均GDP前十位城市(依次为无锡、北京、苏州、深圳、南京、上海、常州、舟山、宁海、珠海)看,江南地区城市占了70%。可见江南地区对国家经济文化的重要贡献,而支撑经济发展的则是既能守正又善创新的文化。
江南文化,敏察善纳,灵活多变,审时度势,乐于试水,敢为人先,并能根据突如其来的外部变化及时调整自我、快速做出应对,既勇于探索,也善于弄潮,既是一种“勇者”文化,更是一种“智者”文化。这显然最合乎新时期文化“创造性转化”“创新性发展”的要求。水一般灵动智慧的江南文化既是对传统文化体系的一种补充,也是一种调和。近代百年,江南文明熔铸了各种文化精华,也成功糅合了传统伦理和现代理性。今天,对文化传承与创新的强调,既是对江南崛起发展历史的经验总结,也应成为江南迈向新征程的内驱动力。
对一个国家的文化而言,传承的基础是“守正固本”,只有在维系文化本源基础上的创新才有实际价值,正所谓“求木之长者,必固其根本;欲流之远者,必浚其泉源”(魏征语)。如果不能恪守文化本体,传承就成了无本之木,无源之水。而“创新、创造、转化”,则是文化在赓续过程中的必要手段,在历史演进过程中,不可避免会出现新情况,遇到新问题,只有不断创新、融合、突破,才能适应新形势的需要,应对新问题的挑战,才能在扬弃和更新中保持文化的恒久活力。
中华文明之所以能够维系不坠,历久弥新,正因其很好处理了“守正”与“创新”的辩证关系;而江南文化作为“跨东西而溯本源,尊诗性而标新统”的优质文化,完美体现了文化传承与创新的两大功能,江南文化的对传统伦理和现代理性的糅合及其取得的成就,充分阐释了“创造性转化”和“创新性发展”,也必将在“建设中华现代文明”的进程中,奉献新的文化因子,提供新的历史价值。
(作者:庄若江,江南大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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